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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除夕还有两天。
清晨,李宜勋把我的手机递给我,脸色不太好看:“签证中心来电话,要补一份经过公证的护照复印件,最晚明天下午4点前必须送到,后天他们就放假了,直到初七才上班。”
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:‘我今天必须回我家一趟,没时间了。就让岳奶奶开我的车,先陪你办这事儿,我自个儿打车回家。我查过了,他们今天下午5点下班,明天是节前最后一天,人肯定爆多,事情必须今天搞定。”
她顿了顿,接下来的话语气里竟掺杂了一丝酸意:“那个程予今又给你发信息了,你现在回一下,该怎么回,就不需要我说了吧?”
我惴惴不安地接过手机,在她的注视下点亮屏幕,打开微信。
程予今的对话框里躺着几条新信息。时间从昨天中午持续到今天清晨。
程予今:“hi,季瑶,最近还好吗?马上过年了,你有什么打算?”(发送时间:昨日中午12:47)
程予今:“你去找过我的那个咨询师朋友吗?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。如果你自己愿意过自己心里那一关,那你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随时联系我。无论如何希望你保护好自己。”(发送时间:昨日晚上23:02)
程予今:“看到请回复。至少让我知道你没事。”(发送时间:今日早上08:15)
我心里泛起阵阵酸楚,程予今她还在试图拉住我,可我,却要亲手斩断这最后的绳索。
李宜勋就站在旁边,她的目光带着催促。
我深吸一口气,敲下了冰冷的、背离本意的文字。
我:“你好,谢谢关心,我很好。她没有再骚扰我了,大概是终于玩腻了,听说她最近正准备出国,她今后不会再有机会纠缠我了,请你不用再担心我。我也准备回到老家休养,我已经去医院看了医生,也找到了合适的心理咨询师,没找你那位朋友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让你欠人情。之前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和误会,非常抱歉。谢谢你过往对我的关心和帮助,我现在所有事情都已妥善处理,我们不必再联系了。祝好。”
一字一句都在切割我自己和程予今之间那点可怜的联系。打完最后一个字,我几乎虚脱。我把手机屏幕举起来,递给李宜勋检查。
她俯身靠近,逐字读着屏幕上的内容。
她没有对信息内容做出任何评价,只是轻轻挥了下手示意我发送。
我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,停滞了数秒后,重重地按了下去。
信息发送成功。我闭上眼,吞咽下心头翻涌的痛楚。
李宜勋从我手中抽走手机,随意塞回自己口袋。
“好了,小插曲结束。”她亲昵地拍拍我的脸,“乖乖跟岳奶奶去办事。记住,别再给我添任何意外,嗯?”
“我明白的,”我低声应道,声音干涩,“我会乖乖听话也会乖乖跟你去法国。只是你之前说,想送我礼物”
她转过身,好整以暇地看着我,嘴角噙着一丝笑,等待着我的下文。
“你能不能我弟弟给我弟弟一些补偿这个可以当作送我的礼物么?”我趁着她满意我顺从的当下,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请求道。
她眼中掠过一丝意外,随即化为一种深意的笑:“好,我会的。我会让那混混的父母装作良心发现,为给儿子赎罪,去付清赔偿,再顺便带几盒顶级的保健品过去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,我心头竟真的条件反射般微微一松,仿佛一直压着的一块巨石被移开了一角。那深深的负罪感,似乎真的因此减轻了一分。看,我终究为弟弟做了一点事,用我的屈辱和妥协,为他换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,一股更猛烈的自我厌恶便冒了出来。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虚伪和恶心,弟弟的伤是因为我,严重的骨折还有之后可能的后遗症,根本不是金钱和补品就能弥补的,这是我余生都无法偿还的债,我怎么能妄图用那点补偿来粉饰自己的罪孽,来换取一点点可怜的心理平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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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宜勋走后,岳奶奶开着她的车子,带我去到了公证处。
大厅里人群密集。漫长的排队之后,轮到我时,事情办的到还算顺利,窗口的工作人员没有多问什么,公证书很快递了出来。
我低着头,捏那份文件,正要穿过公证处大厅时,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“季瑶?”
我浑身一僵。是程予今。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,正从旁边的等候区站起身,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探询。
“真的是你?”她快步走过来,目光扫过我,又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公证书,“好巧,你来这里办业务?”
我感到一阵眩晕,但立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我不能让程予今察觉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