耐心地领着他的手,一横一竖、一撇一捺地引着他写。
她的手小,只能握住他手的一半。她的手还是那样凉,可是这冰凉的触感并不能让他清醒。
他觉得脑中飘忽,只能感受到她有温度的呼吸,暖暖柔柔,擦过他的耳尖,环绕在他的脸颊。
心乱了,人就分神,手下一别,毛笔歪斜,墨蹭上了姐姐的手。
她干净白皙、还透着点粉的无名指上,一团乌黑的墨迹,十分扎眼。
“奴才该死。”张荦忙俯身行礼。
上头静了许久,脏污的手还悬在空中,蓝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,眼神似愠怒又不似。
张荦探看了一眼,又忙埋下头思量,姐姐今日特意指点笔墨,是天大的恩赐,他竟然弄脏了姐姐的手,真是该死,怕是做什么都没法弥补了。
可是,姐姐一贯对他不算热情,今日怎么突然要亲自教他写字,还手把手地教?
而且,张荦忍不住又瞄了一眼,姐姐今日穿得真好看,从未见她这么好看过。
小太监这两年在长乐宫,其实见识不少,加之年岁见长,于男女之事上,再也不是刚进宫的白纸。
他在长乐宫常听其他宫人议论,说皇上召幸后宫太少,苏贵妃娘娘年轻寂寞,如此说来,兰嫔娘娘肯定也是寂寞的。
这样一想,张荦觉得姐姐今日所有的反常举动,都有了合理解释。
自从张荦调去长乐宫,越来越觉得苏贵妃对他有些不一般的意思,有个与他共事的年长太监说,贵妃那是看上他了。
苏贵妃母族权势滔天,他若是能攀上这层关系,想进司礼监,简直轻而易举。
好在,张荦还没被利益冲昏头脑,毕竟与后妃私通有违宫规,祸福难料,搞不好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,如同走钢丝般,令人战战兢兢。
可若是,看上他的人,是姐姐呢?
别说是钢丝了,就算是钢刀,刀山火海,他也不妄一赴。
那黑葡萄般的眸子倏亮,默默注视眼前之人,下一瞬,小太监凑上前,伸出猩红的小舌,舔上了墨染的指腹。
湿湿滑滑,黏黏软软?
蓝芷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惊呆了,挨咬了似的缩回手。
小太监愣愣抬眸,“姐姐不喜欢?我看苏贵妃娘娘……”
“你这么伺候过苏贵妃?”蓝芷打断他,追问道。
“没有,我看她身边伺候笔墨的太监,这么做过。我是驯兽房的。”小太监忙解释。
“没规没矩!”蓝芷寡着脸训他,这回像是真生气了。
张荦腆着脸在一旁立了很久,蓝芷别过头根本不看他,一点不愿搭理。他只能拿上食盒,默默退了下去。
唉——,姐姐不喜欢,到底怎么做才能讨姐姐喜欢?
梅花汤饼(二)
晚上, 白荼浪了一圈回?来,准备欢欢喜喜地验收成果?,却只看到蓝芷一个人垂头坐在镜前。
“怎么?我教娘娘的法子, 竟没奏效?”白荼走上前。
蓝芷气恼地瞟她一眼,神色中似还有些古怪。
她本想?改守为攻, 主动出?击, 先俘获渣男的芳心,再将这颗心按在地上狠狠摩擦,以解前世?被抛弃之恨。
听了白荼的建议,精心打扮一番, 本以为可以跟前世?一样勾得张荦动心动情, 可谁知, 小太监不但没动真心, 竟还以为她跟苏贵妃一样,是?深宫寂寞了?
到底是?什么环节出?现?了问题?
“难道他不是?一般的男人?”蓝芷自言自语地琢磨。
白荼不以为然,“怎么就不一般了?皇上说到底,也是?个一般的男人。一般男人喜欢的, 他也喜欢。”
“不是?皇上。”蓝芷下意识就接, 后?知后?觉说漏了嘴。
“什么?你的意中人不是?皇上?”白荼一双大眼睛瞪得要掉出?来。
“嘘, 你别说啊。”
白荼忙紧张兮兮地捂嘴, 又难抑好?奇, 压低声音兴奋追问:“快说,快说, 我想?听, 是?哪个宫的侍卫, 赶紧告诉我名字,我下回?绕着?走。”
“你为何要绕着?走?”蓝芷眼含探究。
“以免被我误伤啊, 谁能逃得过我东西六宫宫花的辣手摧花?万一我上去勾搭,岂不是?对娘娘不义。”
“额不是?侍卫。”
白荼眼里的光散了大半,沉思良久,方道:“那可不成,该不会是?皇子吧?不成不成,深宫之中长大的人,最是?阴鸷心冷,就算侥幸终成眷属,也很难幸福。娘娘,您可不能犯傻啊。”
想?不到,白荼看上去风风火火,行事张扬,却是?个通透的。
蓝芷对上她明?亮光鲜的眼睛,“宫里禁止私相授受,你到处招惹侍卫,不怕哪日被逮住?”
“不怕。”白荼一改常态,脸露正?经,“左右都是?个死,困死也是?死,不如给自己搏出?一条活路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