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贵妃这话是在打趣取笑蓝芷,半真半假,蓝芷若真是把话当真,反倒失态,只能也当做是苏贵妃讲了个有趣的笑话,跟着一起呵笑。
苏贵妃笑得心中舒爽,便也不打算再为难人,吩咐张荦,“那你赶紧去吧,别叫六皇子饿着了。”
蓝芷见状也准备福礼退下。
临走前,听见苏贵妃又对张荦道:“什么时候也做给本宫尝尝?”
如果蓝芷没听错的话,那声音跟刚刚与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,酥酥软软,似乎还带着几分娇媚。
难道宠妃只要对上一个雄性,都是这样讲话的?三句话不离本行,一出口就能叫人酥掉半边身子?
回程的时候,蓝芷的步子不比来时轻,似是要将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脚下的地砖上。
她本就不喜后妃们那种夹枪带棒、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,觉得那样好累。
你一言我一语,都想将对方带进坑,可在宫里混下来的又没谁是傻子,都能听出对方话里有话,于是便频繁周旋钻营话术,又拙劣又无趣。
蓝芷不懂,有这时间,多读点书,多学学圣人的智慧,不好吗?
除此之外,她还觉得,今晚的张荦太惹人气了!
张荦也察觉出今晚的姐姐心情不佳,夹着尾巴碎步跟在后面,不敢上前,不敢搭话。
回到未央宫,蓝芷头也不回地进屋,‘砰——’地将门关上。
要不是张荦及时止步,他就该一鼻子撞出血来。
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喜来,喜来一脸无辜,不知所以。
今晚这一耽搁,时辰已晚,祁澹已经睡下,再授课是不可能的了,但张荦想了想还是没走。
毕竟姐姐生气了,怎么能让姐姐带着气睡觉呢?
他厚着脸皮将门推开,见蓝芷正在饮茶,看表情像是在平复心情。
张荦双手垂在身前,耷着脑袋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凑上去。
蓝芷猛一下将茶盏掷在桌上,惊得人心一颤,“书不好好读!跑去替人洗澡?”
他矮着声音求和:“知道错了,姐姐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蓝芷见这乖顺的模样,想到方才在苏贵妃面前,他也是这般低眉顺眼,心中刚下去的怒火不由地又蹭蹭升腾,“不思进取!不学无术!”
她在训人一道上本就不算巧舌如簧,嘴里跟不上心里愤懑,一不小心就口不择言:“这么爱给人洗澡,怎么不见你替我洗?”
“好啊。”小太监想都没想,立马接话,一双黑葡萄眼珠精光乍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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澡呢,暂时自然是洗不成的。
两人都是话赶话,冷静下来都替自己臊得慌。
蓝芷端起茶盏,战术喝水。
太监在这宫里不算不上个男人,伺候主子洗澡,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。关键问题是,在蓝芷心中,从未将张荦当成一个太监。
四年前刚重生的时候,张荦在她沐浴时误入,她就手忙脚乱的。
更别说现在,小太监长到十七,正是朝气蓬发的翩翩少年。这几年气质面容都越发出众,个子也窜得快,谦卑躬身时都比她高半个头。
要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宽衣解带?额,臣妾做不到。
张荦也垂下头,黑眼珠子躲闪,不敢再看上头的人。
他很后悔,觉得自己一定是嘴抽了,竟然脱口而出这样的混账话,唐突了姐姐。
事实上,小太监并未反应过来,主子吩咐他答应,原没什么不妥。他伺候苏贵妃沐浴的时候,心里一点异样情绪都没有,伺候主子是他的差事啊,能有什么想法。
但此刻,他就是觉得自己孟浪,觉得自己坏,大抵因为那不是一般的主子,是他的姐姐,是他惠藏心底的少年心事。
两人‘各怀鬼胎’,气氛也从先前的剑拔弩张,转变成一种窘迫羞赧,一种隐秘难言,一种莫名生出的暧昧?
蓝芷打发他退下,张荦见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,放心离开。
接下来的几日,张荦来得都很及时,点心吃食也做得别出心裁,祁澹被哄得很开心。可惜好景不长,没几天他又开始隔三差五地迟到,最近有时甚至都不来了。
蓝芷内心不快,表面上却不好发作。毕竟张荦并非是未央宫的人,她其实不好太管着。
另外,虽然她想教张荦读书认字,但张荦只是一个太监,读不读书,或许也没人觉得重要。
她只能暗自观察揣测,他到底在忙什么?到底为什么不来读书?
一日午后,她躺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晒太阳,看倦了的书册搭在脸上,小风习习,好不惬意。
一墙之隔外,就是苏贵妃的长乐宫。长乐宫和未央宫靠得近,蓝芷和苏贵妃算是邻居。
她听到些窸窣的脚步声,长乐宫的宫人正在侍弄墙角的花坛。
不多时,这几个宫人开始窃窃私语聊八卦。
“你们见着娘娘最近的新宠了吗?”